阳春曲·春景 其二

残花酝酿蜂儿蜜,细雨调和燕子泥。绿窗春睡觉来迟。谁唤起?窗外晓莺啼。

译文

花虽残了,蜂儿却把它酿成了蜜,雨虽来了,燕子却借它调好了筑窝的泥。绿荫窗下,浓睡的我醒来已经很晚了。是谁把我叫起?是那窗外早晨鸣叫的黄莺。

注释

中吕:宫调名。阳春曲:曲牌名,又名“喜春来”、“惜芳春”。春景:曲题。
觉来:醒来。

鉴赏

  这首可名之为“春睡”。“残花酝酿蜂儿蜜,细雨调和燕子泥。”花虽然残了,蜂儿却还在花丛中飞来飞去,从残蕊中采蜜。这样的残花依然是美好的,不给人以零落凄凉之感。春雨往往令赏春者扫兴,可是燕子却还在雨中穿梭忙碌,衔泥筑窠,纷纷的细雨不但没有妨碍它们,反而帮助它调和泥土。燕子这是非常感激这细雨。燕子无情,人是有情的,这是诗人在赞美春雨。这两句体现了作者对生活观察的细致入微,从小小的虫鸟活动中看出了春意。作者以喜悦的心情写了残花、细雨,写了春的另一种旖旎。“绿窗春睡觉来迟”写窗内人的浓睡,似与窗外的燕、蜂无关,但一个“春”字点出了前后的内在联系,又加一个“绿”字对“春”做了补充,窗内窗外联成一片了。睡意之酣畅,正因为春天气候之宜人。“觉来迟”,毕竟还是醒了。是因为“窗外晓莺啼”惊醒的,这是对莺声的欣悦。这里写浓睡,是写了春天;写醒叫觉,也是写春天;都写了春天的美好。

赏析

  元散曲有“逢偶必对”的说法,曲作者也多在对仗上用尽心力。散曲中以对偶句起首,往往有领起全篇的作用,而这支曲子尤具特色。从形式上看,它对得十分工整:“酝酿”与“调和”都是由两个动词组成的复合词;“蜂”与“燕”均属动物门;尤其是“儿”与“子”虽是词缀,本身却是天衣无缝的工对。杜甫《水槛遣心》诗中“细雨鱼儿出,微风燕子斜”一联为人称道,也正是利用了这种词性的转化。然而正因为用了“蜂儿”和“燕子”的通俗口语,又使人觉得这两句对仗亲切自然,毫不费力。再从内容上看,尽管“残花”、“细雨”,却未对春景造成任何破坏或遗憾的影响,相反倒是成全了蜂儿和燕子;而从蜂酿蜜、燕衔泥的各得其所中,又反映出了春天万物的宁谐与安欣。日后关汉卿《诈妮子调风月》杂剧第二折,便写道:“你又不是‘残花酝酿蜂儿蜜,细雨调和燕子泥’。”已将二句作为习语使用,可见它们在当时脍炙人口,流传广远。

  这一起首既是“赋”(铺叙描写),又兼有“兴”(以意境领起下文)的功能,从春景的谐和安恬中,转出了诗人绿窗高卧的闲适情形。小令的后三句,其实就是孟浩然《春晓》中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”境界的再现。不过也有不同之处,即本篇在“觉晓”与“闻啼鸟”之间有一段过渡的间隙,在此间隙中诗人处于一种物我两忘的心态之中。四、五两句的自问自答,就说明了这一点。作者睁开惺忪睡眼,最初只感到闲适,顶多是觉得自己醒来迟了,过一会儿才想起要追究一番醒来的原因。于是问一声:“谁唤起?”这一问又把“窗外晓莺”拉进了作品。结果不仅补充了“春景”的画面,更重要的是添足了春天可爱可悦的况味与氛围。

  提到本曲与孟浩然《春晓》的比较,更有在创作心理上“刻意”与“漫意”的区别。孟诗的后两句是“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”,很明显前两句是铺垫,后两句才是匠心的表现,讲究的是章法上的顿挫奇变。本篇意境与之相似,却信笔铺景,并不细求起承转合的结果,甚至前两句与后三句见不出时间上的密切联系(也可以说是把孟浩然的“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”提前表现了)。这说明本篇作者是在漫记春日的见闻、感受,只求写出心中即时的情兴,而不求斟酌细节、经营奇笔。这种适意即可的写作动机,是由散曲最初的自娱性所决定的。

赏析二

  胡祇遹所作《喜春来》共有三首,以这首《喜春来·春景》为最佳。首两句,作者捕捉人们最常见到又最易忽略的细节,表现春光的融冶旖旎。花丛中,蜜蜂嗡嗡营营地采蜜;细雨里,燕子飞来飞去地筑巢。雨滴花残,春意阑珊,而蜂蜂燕燕,似乎是抓紧时机,珍重春光,努力工作。在这里,作者写的是三春实景,但实中见虚,透露出他自己的心中对春光的愉悦。李调元《雨村曲话》对这两句评价很高,认为是“人所不能道”。关汉卿的杂剧《诈妮子调风月》第三折,也以这两句入曲,可见它脍炙人口。此曲后三句,是前两句的补足。“绿窗”渲染春意的浓酣,“觉来迟”表现春睡的浓酣。春眠不觉晓,唤起梦中人的是一串莺歌,作者睡得舒心,醒来惬意。这种懒洋洋暖融融又畅快舒坦的心情,与窗外蜜蜂燕子熙熙攘攘的活动互相映衬,构成了统一的意象,使人感受到春光的和煦明媚,就像酒后微醺,暖人心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