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奇龄
生平
毛奇龄四岁识字,由其母口授《大学》,即能琅琅成诵。少时聪颖过人,以诗名扬乡里,十三岁应童子试,名列第一,被视为“神童”。当时主考官陈子龙见他年幼,玩笑说:“黄毛未退,亦来应试?”毛奇龄答道:“鹄飞有待,此振先声。”众人皆惊。明亡,哭于学宫三日。后曾参与南明鲁王军事,鲁王败后,化名王彦,亡命江湖十余年。明亡,清兵南下,他与沈禹锡、蔡仲光、包秉德避兵于县之南乡深山,筑土室读书。毛奇龄生性倔强而恃才傲物,曾谓:“元明以来无学人,学人之绝于斯三百年矣。”评判言词过激,得罪人多,因此仇家罗织罪名,遭几度诬陷。后辗转江淮,遍历河南、湖北、江西等地。赖友人集资向国子监捐得廪监生。康熙十八年(1679年)举博学鸿儒科,授翰林院检讨、国史馆纂修等职,参与纂修《明史》。其间以《古今通韵》1卷进呈,得到赞赏,诏付史馆。康熙二十四年(1685年)任会试同考官。康熙二十六年(1687年)因两膝肿胀,关节僵硬,辞职归隐,居杭州竹竿巷兄长万龄家,专心著述。曾结识汤斌,与阎若璩等多有辨难。从学者甚多,著名的有李塨、邵廷采等。毛奇龄70岁时,自撰墓志铭,提出死后“不冠、不履,不易衣服,不接受吊客”。康熙五十五年(1716年)在家病逝,葬于萧山北干后浦滩。
作品特色
诗词
清初诗界名家中,毛奇龄正是在诗歌创作中有所追求、有所创新的诸多大家之一。著名词学专家、已故龙榆生教授在其编选的《近三百年名家词选》中评日:“奇龄小令学《花间》,兼有南朝乐府风味,在清初诸作者,又为生面独开也。”晚清词人陈廷焯(字亦峰)对己作自视过高,爱以个人偏见讥评前辈词家的词没他写的好,说毛奇龄词“造境未深,运思多巧。”现代作家、著名教授施蛰存不以为然,在他选定的《花间新集》中选人毛奇龄词12首,他说:“右毛检讨词十二阕,可与李波斯比美。而取境之高,直是南朝清商曲辞。陈亦峰乃讥其‘造境未深,运思多巧’,殆不知词之本源者。”施老在集中的陈廷焯词后则评之日“白雨斋(按:廷焯之号)论词主沉郁,谓‘沉则不浮,郁则不薄’,论小令主唐五代,谓‘晏欧已落下乘’。持论甚高。其自作词,亦刻意揣摩温、韦,用功于文字声色之间,但得貌似耳。”的确,对毛奇龄词(特别是小令),采取武断否定,只能说明否定者本人“殆不知词之本源者”;对清初生面独开、自成一格的毛奇龄词,简单地斥之为“造境未深”,不仅不公允,而且不符事实。总之,毛奇龄在诗文词曲方面的成就是客观的历史存在。《<四库全书>总目提要》说“奇龄善诗歌乐府填词,所为大率托之美人香草,缠绵绮丽,按节而歌,使人凄怆,又能吹箫度曲。”他的《西河词话》,对词曲的发展演变“缕陈始末,亦极赅悉”(《总目》卷一九九,《词话》条)。决不能因为他没有“大江东去”式豪放词赋而对其妄加菲薄。毛奇龄和清初的钱谦益、王士桢、吴伟业、朱彝尊、陈维崧等等大家一样,在诗文词曲上的成就是不容抹杀的。
毛奇龄的诗作,体式多样,不乏佳作。如五绝《览镜词》:“渐觉铅华尽,谁怜憔悴新。与余同下泪,只有镜中人。”寥寥20字,托出了咏叹年华易逝和自己早年坎坷中的落寞心情。清代著名诗人沈德潜评点此诗谓:“其实无一同心人也,然道来曲而有味。”又如七绝《除夕作》:“旅馆椒花红欲燃,椒盘愁向客中传。 如何才听金鸡唱,便唤今宵是客年。”沈又评述“人人能道者,却未有人道及,新故之感,凡事类然,不独除夕也。”再如七绝《秦淮老人》:“秦淮高阁拟临春,中有仙翁鬓似银。话到陪京行乐处,尚疑身是太平人。”沈评述甚高:“明处离乱之后,偏云尚疑身际太平,词弥曲意弥悲矣!”的确,毛奇龄诗的一个共同特点,是他擅长在寻常的景物情事上力创新境,别出新意。如七律《少年》、《朔方》、《钱唐逢故人》、《送人之耒阳》等等,都无不“自我胸中出”,“妙语出平淡”。毛奇龄有不少七言古诗,写得非常凝炼,栩栩如生,堪称清代叙事诗中的上乘之作。像收录在《清诗别裁集》里的《杨将军美人试马请歌》、《钱编修所藏司马相如玉印歌》、《诏观西洋国所进狮子……》诸篇,入神之笔屡见,其中尤以《打虎儿行》为最佳。沈德潜在《清诗别裁集·卷十一》中选毛奇龄诗16首,高度评价毛之诗“学唐而自出新意”,并把此诗列在卷首,评之日:“正说小儿之忘身救父,易乎平直,得‘假虎隐幔恐小儿’一衬,则小儿之至性愈出,见此时小儿知有父不知有虎也。”并说此诗是毛奇龄的“拔萃之作”。在毛奇龄所作众多诗篇中,诗中点明有关吟咏故乡景物情事的不下20首,这些篇什,“情之所发,根于至性”,诗韵优雅,读之琅琅上口,其中五绝如《苎萝村(二首)》,五律如《山行过美施闸(二首)》,七绝如《湘湖采莼歌(二首)》,七律如《江令宅》、《重阳日同姚监郡张广文徐征君城山晚眺》等,不仅有相当的文学价值,而且有很高的地方文献价值。
书法
毛奇龄的书法处处都能使人体味到一种纯情,一种超逸的格调,通篇洋溢着诗的纯情,纯得醇厚高古,出尘超迈,具有饱学之士的风雅。纯中孕有无限的意趣与生机,雅拙中藏有万般轻灵,纯而不弱,其行笔结体有魏碑的支撑,有铮铮铁骨之感,拙中富巧,巧中含拙。毛奇龄以行书笔意入魏楷,任笔结体,丝毫没有夹生感、造作感、局促感,也着实难能可贵。其楷中的行意,点画潇洒,自然而然,顺理成章,水到渠成,流畅有序,没有无病呻吟的媚态,没有故作多情。在用笔上不浮不躁,不激不厉,舒展自如,一笔一画急缓徐驰,节奏铿锵,依法而又不为法度所拘束。全幅格局疏朗宕润,气度轩昂,情调统一而和谐,意态紧密相联,没有经营的辛苦,而更多是自作诗的纯情,学富五车者的恬淡,一切也都不遮不掩,情真而率直。犹如古诗歌中的那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空灵淡远的意境之美,欲辨已忘言,可谓入神入理。但看似寻常最奇崛,成如容易却艰辛,看似漫不经意,但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,实为千耕万耘,千锤万炼后成果而决非一朝一夕之事。
毛奇龄有五言诗吟道:“四海既统一,六国威归秦。不虞汉代儒,犹自著美新。草泽甫窃发,郡国先埃尘。三川即沦亡,轵道气不伸,人生有义分,各自为君臣。季布思项羽,五烛一齐涽,乌鹊自有侣,毛亦有伦。不观山谷间,尚有秦遗民。”其书轻松自如,其诗朗朗上口,如春风拂衣,似疏林摇曳,那里有林塘曲园的幽雅,有清流泛舟、花开见佛的虚灵,有先秦遣民的风范。这是毛奇龄这位书法家、诗人的诗书化一,韵余笔外的超逸的艺术天才,在这幅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。究其形迹,笔致凝练而秀逸,结字大小一任自然,意态松秀而天真,翩翩欲倾;章法最有意趣,风致散洒疏宕,其潇洒而漫不经意的韵度恰似瑶岛散仙,而通幅又意连势重,浑然为一体,如此这般意韵高超而又能超乎于形迹之外的书法作品,在当时确实是不多见的。也正如前贤所说:书者,抒也。当今书坛又有众多的“著名书家”无物可抒,无言可抒,只争抄录唐诗宋词。书法美的本质在于书者将心灵以点线的形式外化,借文字为载体(最好是自己的诗文),去表现自己的性情。所赏这幅作品,感到毛奇龄的心境是那么的恬淡和清静,一枝毛笔信手拈来,笔尖触纸即收,点到为止,所以点画的方圆,粗细,轻重长短,随意而安。如仰碧空纤云轻缭,清虚浩杳,确乎笔未到而意到,笔虽短而意长,笔虽短而神远。虽然从清劲洒脱的笔画中不难看到深厚的碑帖功底,但是产生强大诱惑力的还是那笔势中飘飘的一种仙气,字态如白云初晴、幽鸟相逐般的典雅和晴雪满竹、泉流石上般的清奇,其意境甚为清淡空灵,观之甚感静寂、疏远。字里行间如遥望缓步徐行的长老项背,一副超然物外的风采;亦仿佛精钢百炼,去尽渣滓,进入了至高境界。正谓前贤所指:“百炼钢化为绕指柔,柔非弱,刚极乃柔。”用此语来说毛奇龄的书法,当受之无愧。
著述名录
毛奇龄的学识渊博,能治经、史和音韵学,亦工词,擅长骈文、散文、诗词,都自成家数。精通音律,并从事诗词的理论批评。他在书法艺术上也功力深厚,有自己的艺术风格,在清代初年很受推崇。毛奇龄的书法,骨力骏健、笔势挺拔,儒雅清奇、个性强烈,是文人书法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位。毛奇龄博览群书,经学词章,各擅胜场。遇有异说,必“搜讨源头”、“字字质正”,好持自己独特见解。其所撰《四书改错》是针对朱熹《四书集注》之抨击。毛奇龄一生以辩定诸经为己任,力主治经以原文为主,不掺杂别家述说。他在少林寺写的《大学知本图说》,为其得意之作。以及其他众多著作,均阐明他的治经思想。除潜心经学外,对地方志也有研究,著有《湘湖水利志》3卷、《萧山县志刊误》3卷等。此外,毛对文学、音乐颇有造诣,好诗词歌赋,著有《西河诗话》、《西河词话》多卷;又曾教授乐律,著有《竟山乐录》4卷、《乐本解说》2卷等。近人邵瑞彭评其词“雅近齐、梁以后乐府,风格在晚唐之上”。
毛奇龄以经学傲睨一世,挟博纵辩,务欲胜人,抨击朱熹《四书集注》,撰《四书改错》,阮元尝推他对乾嘉学术有开山之功。他亦好为诗。初受知于陈子龙;反复变化,由三唐而上窥齐梁。其论诗,主张以“涵蕴”、不着□际“见难”,以“能尽其才”为妙;大抵尊唐抑宋,甚至痛诋苏轼。所作亦颇博丽窈渺,声名甚著。曾有琉球使者过杭州拜访他,并觅买其诗集。但毛奇龄自谓其诗“酬应者十九,宴游者十一,登临感寄无闻焉”,张维屏也说:“名家古诗多存寿诗者,殆无过毛西河。”(《国朝诗人征略》)可见其内容比较狭窄和贫乏。他还写了一部《仲氏易》,把宋人讲的《易经》推倒了。毛奇龄认为周敦颐的《太极图》是来自道佛的文献。